三岁时她因病导致整个下肢瘫痪,没有出过家门。五岁时,她差一点被大火烧死,大难不死,却学会了“走路”。带着对外面世界的向往,她到城市寻梦,一路坎坷。2012年底,她要回乡养牛,遭受家人和众多村民的质疑。但她只用三年,不仅自己成了当地有名的致富能人,还带动了很多村民一起致富。她是如何做到这一切的呢?
记者见到潘远香的时候,她正在放牛。
看着眼前的这头牛,潘远香很开心。
潘远香:她在圈里面呆久了,得放它出来,它感觉很新鲜,我要试一下,他们说这个牛圈养,一天天,一个月能长多少。放养的牛能够长多少,还有就是母牛它要活动的空间,要长期保持运动,才能生育不困难,这个就是母牛。
放牛回来后,潘远香开始给这头牛洗澡。随后兴奋的和记者谈起了今年的肉牛销售情况。
潘远香:在去年的基础上(销售额)增加了一半,去年是200多万元,今年在500万左右,还包括没有出栏的牛,出栏的牛200万元到300万元。
潘远香的销售额竟然在短短的一年时间翻了一倍,她是如何做到的?这不禁让记者想起上次见到她时的情景。
记者第一次来采访时,潘远香正在牛圈里喂牛。
记者:你这也看不到牛,你怎么知道它吃草了。
潘远香:能听的见它声音,它的头,你看它的大犄头,还有嘴在下面,它两只角在上面,看它吃的动作你就知道它吃不吃到,在这里完全能听见,它吃一下望你一下,看你还要不要再给它吃,它再望你一下说明它还想吃,它不望着你,说明它就不吃了。
记者:这样还能站起来?
潘远香:吊着这个就起来了。来,这里香一点,你要过来。
记者:你要不扶着这个能站起来吗?
潘远香:不行,我不吊着这个不行,全靠我这两只手的力气,脚没有力气,有一点点力气,你看,这样站着就不行,以前这样还行,现在就不行,越来越不行了,靠这两只手,这两只手就是我的腿。
因为童年时生的一场病,潘远香变成了像这样只能靠双手走路的人。2012年底,当潘远香要在老家养牛创业的时候,整个村子都炸了锅,几乎没有一个人看好她。
村民:她这样子的爬子如果能干成事,我手掌心里煎鱼给她吃。
村民:她腰都撑不起来,能干出事情来,我见人磕个头。
村民:她这种人能干成事,我给她提草鞋。
可是,就是这样一个需要靠双手走路的女人,仅用三年,改变了村民对她的看法,不仅自己成了当地有名的致富能人,还带动二十多家农户一起致富。那么,潘远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呢?
这里就是潘远香的老家。她告诉记者,这里留下了她太多的儿时记忆,如果不是那次险些丧命的经历,她或许还留在这里,永远走不出这个小山村。
记者:这就是你家了吧?
潘远香:对。
记者:这房子很古老。
潘远香:好多年了,三十多年了。
潘远香三岁时,因为生病,导致整个下肢瘫痪,父母将她整天关在屋子里,本应该美好的童年却变得黯淡无光。
潘远香5岁时的一天,正在做饭的母亲把潘远香放在灶台前的板凳上,因为有事先出去了。没想到,从灶台里掉出来的火星引燃了周围的柴火,大火越烧越猛。
潘远香:这样子待会不会烧死在这里吗,一下子来不及想那么多,左看看右看看这怎么回事,首先就要想着出去,在家里面妈妈快救火,救火啊,然后使劲拽这个门,你怎么还不开,开了出去。
潘远香母亲:我说怎么出来的?她说我自己爬出来的,心里很高兴,就是好吧,孩子你好吧,你有勇气,好好乖,父母珍惜你。就这样。一天一天想法送她读书,送她见外面,见外面的邻居。
因为这场火灾,大难不死的潘远香却学会了走路。她开始学着洗衣做饭,打扫卫生,十岁上小学一年级。学习和生活对于潘远香来说,比常人要艰难很多。
潘远香:夏天的时候,像这个晒的很烫的时候,这个手很多泡,起了很多泡。
记者:我看看你手心。
潘远香:现在茧没那么厚了。
记者:茧没了啊?
潘远香:以前的茧厚,我跟你说没事的时候做这个。
记者:感觉不像手走过路。哎呦,疼不疼?
潘远香:不疼,茧子已经起那么长时间,它怎么会疼。
潘远香:还在这里会绣上两个字,没事时会绣上两个字,囍字,全部都绣字。
记者:经常绣囍字啊?
潘远香:囍字,大囍。
记者:心里是不是想?
潘远香:农村常。。。结婚啊,那不是挂上一个囍字。
记者:自己心里也向往爱情吗?
潘远香:哪天我会不会当上新娘。
2003年,23岁的潘远香职业高中毕业,怀着对城市生活和爱情的向往来到了宜宾市,从来没有进过城的潘远香,一下被城市的繁华吸引住了,顿时对自己的人生充满了希望。
潘远香找到了一家30元一天的旅馆住下,她想在这座城市里找一份工作,可三天过去了,身上的钱几乎花完了,也没找到工作。
就在潘远香几乎绝望的时候,她被这里的一个广告牌吸引住了。
潘远香:看见一个电脑学校,上面挂着牌,学习电脑装璜设计,我想学这个设计,我这样坐着通过自己的大脑,不一定要做劳动力,这样也可以解决。
可进去一打听,6000元钱的学费让她望而却步。天渐渐暗了下来,疲惫的潘远香回到旅馆,一夜没睡。
潘远香:这城里面那么繁华,我不可能来就这样走了,得想一个办法,要在这里立足,不想回去。
第二天潘远香拿着仅剩下的十元钱,买了一个盆,坐在电脑学校前开始行乞。
潘远香:确实想学这个,只有通过这个学,真的学到我以后,可以能够改变我的人生,不管我付出多大的代价,其实从内心我很不愿意去要钱,但是我确实没有办法只有走这条路。
就在这时,这个叫陈燕的人出现了,她是宜宾市一家理发店的老板。
潘远香:她叫我去旁边的面馆吃了一碗面,我就跟她聊。
陈燕:在那里吃饭我就问她,当时她还不肯,她还以为我是骗子。
潘远香:把残疾人召集在一起那个团伙要钱,我怕的她是这种人。结果晚上她就到旅馆接我过去,到她家。经过她(家)的楼上,去哪个点我都看了,要是她真的是个骗子,我还好想怎么脱身。
陈燕:一半有一份同情心,听她讲她的故事,反正我家里也空着,我说你住到我这边来,我们两个基本上(能住的下),我说你住到我这边来,当时她害怕我是骗子什么之类的,我怎么信任,这么说。
一段日子下来,潘远香渐渐的相信了陈燕。到家之后每天都将陈燕家打扫的干干净净。陈燕帮潘远香缴纳了电脑学校6000元的学费。
2005年,从电脑学校毕业的潘远香,在陈燕的帮助下,接到了第一个室内装潢设计订单,由潘远香独立完成,这一单就赚了1000多元,一年下来攒下了一万多元。年底,潘远香买了自己人生中第一套房子,首付1.7万元,总价11万元。
记者:这个房子是多少平的房子?
潘远香:120.23。
记者:怎么记得这么精确?
潘远香:那我第一个房子,我怎么记得不精确。
沉浸在买房快乐中的潘远香,还没回过神,更大幸福接踵而至。2006年初,一个男人出现了。他每天给潘远香发信息,打电话,潘远香觉得自己终于在这座城市找到了归宿,很快她坠入了爱河。
潘远香:当时他对我也挺好的,比如说吃什么、做什么,我们都有所商量这样的,感觉自己好幸福,这样一个残疾人都能享受正常人那样的生活,心里面乐滋滋的。
四个月后,又一件喜事落在潘远香身上,她怀孕了。这个时候潘远香有了一个梦想,也就是这个梦想,险些毁掉她的人生。
潘远香:我想找一个其它的事情比较稳定、固定的这种,想当一个小小的小老板。
2006年5月,带着身孕的潘远香毅然卖掉自己的房子,还掉贷款后还剩下2.8万元,又和陈燕借了2万元钱,她想回老家创业。
记者采访的当天晚上,从养殖场回宾馆的路上,潘远香提起了曾追求她的那个男人,却说起了这样一段话。记者用手机抓拍了下来。
潘远香:我怎么不恨他,恨他的,恨,恨不得有时候想,恨不得掐死他。要是我见到他的话。
这到底又是怎么回事呢?原来2007年2月,就在孩子临产时,本来陪在潘远香身边的男朋友,突然消失了,打电话也不通,至今都没有任何消息。
潘远香的母亲:丢脸呀,没有女婿怎么有孩子。多尴尬啊。
潘远香的妹妹:我一段恋爱我都是要花很长时间的,你那么快迅速去发展这段爱情,就有了小孩,这个男人要走,应该的,我说我有预料到的。
2007年10月的一天,潘远香也忽然在家人面前失踪了,这一走就是五年。
潘远香的母亲:为什么你自己耍的男朋友会甩你,她自己不好意思就跑了。
潘远香的妹妹:她也没有告诉我们,我也没有再去问她了。我觉得应该,她做她自己愿意做的事情吧,她有她的人生,让她自由的去发展她个人的事业或者她个人的梦想。
2012年,潘远香再次出现在了老家的这个小山村,说要养牛,引来一片哗然。
朋友:正常人能够站着走,你现在是趴着走,如果说你生意一旦失败的话可能你连趴着走都困难了。
朋友:你干其它都行,我说你就放下这个念头,我说到时候赔光了怎么办?把你自己卖了你也不够还债。
潘远香的母亲:失败了,我们都没脸在这个地方,没有脸在这个大乘镇了。
这5年潘远香干什么去了?怎么又突然回老家养牛呢?原来,潘远香养鸭子失败,男朋友消失之后,她带着孩子回到了宜宾市,又做起了装潢设计,开始生意还不错,但是到了2008年,装潢市场遭遇金融危机,订单越来越少。
一个偶然的机会,潘远香听说老家牛肉市场行情不错,肉牛养殖的却很少。这个消息,让潘远香兴奋起来。
畜牧局长:在2013年以前,我们屏山以移民工作为重心,所以畜牧发展,特别是我们肉牛发展,基本上就是一片空白。
潘远香:在我们本地不能买牛,外地去买牛,要叫那个贩子过一道二道的,根本除了别人的都赚不了几个钱,我想这个市场不错呀。
2013年初,潘远香跟陈燕和其他朋友一共借了40万元钱。从辽宁买回42头架子牛,在老家建起了养牛场。潘远香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这批牛身上。
在潘远香家门前有一座大山,每个星期她都要来给牛采药。
记者:这什么药?
潘远香:艾草。
记者:艾草,管什么用?
潘远香:那个牛咳嗽,这样咳,就跟人一样,不停的咳嗽,很难受。
记者:怎么用?
潘远香:把这个给它放在锅里面,把这个柴火架上给它熬一下。然后放在那草(料)里面,给它喝,喝了这个慢慢的它就咳嗽的没那么厉害,遇到这情况的话,这样上去,比如说上面这有一个(草药),我们要去够这个,我得这样拉着。一下子就这样,就倒下来了。
记者:用前臂支撑?
潘远香:对呀,你这样,你前面的力全部都在这两个手上。这两只脚登不住的话一下就倒跌了。
记者:怎么了?
潘远香:拖鞋坏了,这没法用了,干脆不用了。
记者:用手啊?
潘远香:赶快。天要黑了待会。我害怕这山上很多蛇、耗子,你看这个声音,知了吱吱的叫,好害怕呀。
2013年年底,这批牛一出栏就被经销商订购一空,卖了50多万元。这让潘远香信心十足,她要扩大养殖规模。2014年,她又找朋友借了30万元,花70多万元一下子买了83头架子牛回来。可问题却出现了。
买了83头架子牛,又买了2车饲料,还新请了2位饲养员,所有的钱都要花完了。
潘远香:没钱了,这怎么办?看着那个牛转来转去,工人说你再不发工资,我一个人出来我一家老小就望着这个工资拿回去养家糊口了,你不能这个工资给我欠着不给我呀。
无奈之下,潘远香又找妹妹借了6万元钱。潘远香很清楚,6万元根本不够用,这些钱花完了,又该怎么办呢?她想到了一个办法。
潘远香:能不能让农户帮我跟我一起养。我跟他承担一半的本钱,他出一半的保证金,为什么交这个保证金呢?我怕他中途不交保证金,我把这个牛给他,他给我卖了或者怎么回事,他感觉就是全部都在帮我,所以说我让他交保证金,回收回来就是十块钱一斤,所以这一系列包括所有的上门服务这些全部都免费。在牛身上的我唯一能赚到钱的是收回来屠宰,赚取肚货、皮,只赚这里面的钱,肚货里面的钱,其它的我赚不了。
记者:这你能赚多少钱一头牛?
潘远香:八百到一千。
如果带领农户一起养牛,既可以解决资金压力,同时也扩大了养殖规模。潘远香来到镇畜牧站找到了站长李玉奎,谈了自己想牵头成立肉牛养殖专业合作社的想法,可李玉奎并不相信潘远香真能干成,就偷偷来到潘远香的养殖场一探究竟。
畜牧站站长:没通知对方潘远香,我们就到了她的养殖厂,我在进厂的时候就看见潘远香她人那么矮,牛一人多高,而且她是爬行的喂她的肉牛。我看了起码是一分钟,真的让我很感动,当时我才真的觉得这个人不简单。
李玉奎决定帮助潘远香,他带着潘远香到撕栗村召开了一个现场会,可现场会还没结束,来的村民都陆续走了。村民们为什么都走了呢?
村民:最起码你得找一个四肢健全的过来说话,你可能有那个能力养牛。
村民:我看她在地上爬着走,我也不相信她有这么大的实力来给我们喂牛,差不多就是牛喂她吧。
村民:怎么一个人走路是那样子走路的,看到她好像是要饭的那种,觉得她不像是一个老板。
潘远香先后去了撕栗村5次,可每一次都无功而返。最终她想了一个办法,就是让村支书和畜牧站站长在合同上签字做鉴证人,并进行担保,还让农户去养殖场参观。这个办法果真奏效,很快,一些村民开始找来签合同。
村支书:通过我们到了她的养殖厂以后,看到她养殖的牛很成功,被她的事实所感动。
村民:他们帮我们也有这个鉴证了,我们就放心了,所以现在我们也把牛养起来了,觉得还是蛮可以的。
村民:村支书和镇上兽医站的李玉奎在那里,就签那个合同还真的是个老板,真的没看出来。
农户的加入,让潘远香一下子解决了资金压力,2014年销售额达到了200多万。
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,一大早起来,潘远香的妹妹就给潘远香化起妆来。
记者:化妆干什么?
潘远香:有事。
记者:出嫁呀?
潘远香:开心的事。
记者:是带着你姐相亲去?
潘远香的妹妹:差不多,要我姐愿意的话我还可以。愿不愿意?
原来,今天是潘远香给农户做推介的日子。潘远香将肉牛市场行情,合作养殖方式等讲给农户,希望更多的人和她一起养牛。活动刚结束,就有很多村民提出愿意跟潘远香一起养牛。
2016年年初,跟着潘远香一起养牛的农户有20多户,而潘远香还想让更多的农户跟着自己一起养牛,可是新的问题却出现了。
农户:(喂一头牛)只能挣两三千元钱,划不来,不想干。外面干活,一年回来至少挣两三万元。
农户:想养多点,就是没本钱。饲料加苞谷什么的算到一起赚不了钱,不想养。
农户不养牛,主要是因为养一头牛就需要投入近一万元,养的少赚钱就少,。养多了,农户又无法承担过高的投资成本。为了让更多的农户养牛,潘远香绞尽了脑汁。
潘远香:我也在给他们想办法。第一,就是从资金上面去解决,银行这边能不能对农户,扶贫户这方面,有没有利息低的这种。第二,在扶贫这方面,有没有喂牛补助这些,尽量就给他们争取。
潘远香找到了当地的银行。经过跟银行的协商,给合作社的农户进行贷款。与此同时,潘远香还购进了加工饲料的设备,自己加工饲料。
潘远香:我们自己生产的话,生产出来的加人工工资,所有的都算下来2800元左右。自己没有生产这个饲料的时候,农户去其它公司买,要3200元到3300元钱。这样在原来的基础上,把成本降低了,在这种情况下,看他们愿不愿意做这个事情。
解决了农户的资金压力,同时又降低了养殖成本,先后就有四十多家农户加入到了潘远香的合作社,这让潘远香距离当初的梦想又更近了一步。
潘远香:我预计就在五年之内,我的圈内和农户达到1000到1500只牛。年产全部产值下来在我的目标当中就是上千万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