谢善阳带着记者,刚把豪猪放进小树林里,可刚打开笼子没一会,让大伙没想到的一幕就发生了。
豪猪逃跑了。
谢善阳:你在那边拦。
谢善阳慌忙跑着去拦,可这豪猪却越跑越快。而且它浑身是刺,根本没法上手去抓,只能跟着它跑。
谢善阳:这下惨了。
等我们过来,逃跑的豪猪已经被装进了笼子里。
谢善阳:它撞在树上了。
记者:它自己撞树上了?我看它好像鼻子流血了是吗?
谢善阳:对,流很多血。这里都是槟榔树,它跑得很快,无法辨认,就撞在树上了。
豪猪逃跑是让谢善阳最没办法的,只要它逃跑,要么抓不回来,要么身受重伤。
谢善阳:它跑到角落里面可以抓得到,像这种荒野的地方,因为它跑得很快,几个人都抓不到它。
记者:它要是不撞在树上。
谢善阳:那没法逮着了,它就跑到山里面了。那就没办法逮着了。你看它还在挣扎,用力挣扎。
豪猪的样子让记者有点害怕,谢善阳说,豪猪看起来很凶的时候,都是它受到惊吓的时候,它是在保护自己。
我们这边还在说话,那边就有人来,要买谢善阳的豪猪。就在他们忙着装豪猪的过程中,我们又见识了豪猪的脾气。
谢善阳要让后边这只豪猪进前面的笼子里去,可前面笼里的那只豪猪就是不肯,它竖起全身的刺抵抗同伴的到来。
记者:不愿意在一起是吗?
谢善阳:它不让它进去。
记者:不让进去。
谢善阳:嗯。
记者:它撞它。
谢善阳:扎到它了。
两只豪猪尾巴上的铃铛都发出很大的声响,可是却谁也不让谁。我们发现,后边这只豪猪脸上被扎上了刺。
记者:扎到了,扎到了,脸上扎到了。
王元才:这很正常的。
记者:在哪里。
记者:脸上扎到了给它。
王元才:这很正常的。
记者:还很正常?
王元才:很正常的。
谢善阳说,每次装豪猪都少不了费一番功夫,不能上手抓,他们只能用一些工具赶。
记者:断了。
谢善阳:这个板子(断了)。
记者:(豪猪)刺都扎在这上面。
记者:断了断了。
记者:这是掰断的。
记者:这是掰断的吗?
王元才:没有没有,是(豪猪)蹦断的。
谢善阳说,这些都是养豪猪的平常事,而豪猪除了浑身是刺,力气很大,牙齿也很厉害,谢善阳找到了一只刚出生的小豪猪给我们看它的牙齿。
记者:它刚生下来就有牙了?
谢善阳:对。
记者:两颗小牙。
谢善阳:是四颗。
记者:我可以动它吗?我可以动这吗?
谢善阳:可以可以。
记者:底下这两颗牙好长。看到了吗?
谢善阳:四颗牙。
也许你和记者一样,觉得小牙齿很可爱,没什么厉害的。可五个月后,这两颗牙齿就会长成这样两颗,3厘米长近一厘米宽的牙齿,而且,如果不靠咬东西来磨,它们还会长的(得)更长。
你要问我,豪猪靠什么来磨这两颗牙,那可真是太多了。只要是它看到的坚硬物体,都可以用来磨牙,咬完了还不忘摇头晃脑以表示高兴。
啃树枝当然是不在话下。
还有个不好的毛病就是啃小伙伴的刺,还要给人家拔下来。这拔不下来的,也要咬弯了才行。
在豪猪圈里,啃栏杆是常事,啃不动生气了,还要上手挠。
谢善阳:还有这个墙都啃成这样,它牙齿非常锋利的。
记者:它把砖头都啃出来了。
谢善阳:它可以几个月内就把一个红砖啃完。
记者:啃完。
谢善阳:对。像这个铁,把这个铁栅栏啃坏,啃脱焊。
听起来这豪猪没干什么好事,可谢善阳说,他的豪猪只会在他面前,露出可爱的一面。傍晚喂食的时候,谢善阳让记者躲远一点,他说这样他的豪猪才会和他亲密接触。
谢善阳:诶呀。
谢善阳说,每天晚上喂食的时候,都是他和豪猪的亲密时刻,在这个时候,他觉得豪猪不仅是他的财富,更是他的伙伴。
谢善阳:要不要我含一个在嘴里面,让它吃。
豪猪在谢善阳面前表现出了记者从来没见过的温顺。
如今,谢善阳已经成立了合作社,2015年销售豪猪上千头,带动了40多户农户跟着他一起致富,不少客户给他起了个外号,就叫豪猪阳。
然而五年前,谢善阳还只是个无所事事、月月都入不敷出,只能管老爸要生活费的年轻人。
五年时间,从无所事事到创业典型,谢善阳的改变还要从一个女孩说起。
2007年,中专毕业的谢善阳从琼海来到了海口,他说那时候用一个词就能形容。
谢善阳:现在不是有一个叫“月光族”的词语吗,我(那时候)连“月光族”都搭不上,“月光族”还赚钱,花光了叫“月光族”,我是月光光连钱都不赚。
虽然那时候月光光,可谢善阳倒没觉得不好意思,他的注意力压根儿没在赚钱上,就因为一个人出现了。
她叫王东梅,那时,她想租个单位附近的房子,于是拜托同事帮她找,巧的是,那时谢善阳正好住在她单位旁边的小区里,同事认识谢善阳,就找他帮忙,没想到,谢善阳却和人家开起了玩笑。
记者:(谢善阳)都说啥了?
妻子:他说租半边床给我。
记者:让你别去外面租了是吗?
妻子:对对对。
记者:那你没觉得他是坏人吗?
妻子:没,因为当时是从我朋友,就是我同事嘴里说出来的,所以也没觉得怎么样,当时也就觉得是开个玩笑,如果是当着我面说的话,我肯定鄙视这个人。
玩笑虽然有点过分,可这让两个年轻人知道了彼此,他们很快成为了朋友,又成为恋人。
随着了解深入,谢善阳除了吃惊,还有了压力,原来自己的女朋友是个会计师,月收入能达到5千多元。他知道自己必须加把劲,怎么说,也不能比女朋友赚得少!
从那时起,谢善阳陆陆续续做了很多工作,可没有一样能做得长久,收入还是常常不稳定。
在外人看来,东梅学历高收入高,两个人似乎并不般配,然而谢善阳却用行动,让东梅死心塌地地和他在一起了。
妻子:他领到的第一个月工资,他就全部都给我了。我不在乎那个钱是多少,但是我在乎的是,他能主动去把那个钱给你。就相当于他相信我,很信任我。
2011年,谢善阳和东梅结婚了,可他依旧没找到赚钱的路子,那时,老爸给儿子提了个赚钱的方法。他让谢善阳去市场上摆地摊卖东西,而卖的这样东西,也成为谢善阳日后创业的起点。
谢善阳:就在这旁边摆地摊。
记者:就这。
谢善阳:对,卖豪猪刺。
记者:那你那个时候能赚多少钱?
谢善阳:当时一天可以赚300元钱的样子。
谢善阳摆地摊卖的就是豪猪刺,海南当地,很多上了年纪的人都相信一个偏方,用豪猪刺磨成粉来治疗腰疼。谢善阳从广东进货,专门找大型的农贸市场摆地摊,从每个月赚几千元到一万多元,谢善阳可算是找到了赚钱的门路。可没几个月,这生意就做不下去了。
谢善阳:卖不久就断货了。被那些比较大的药厂,收去做保健药,他们收的量非常大,我们这个小鱼小虾的很难收到大量的。
谢善阳知道,自己竞争不过大的工厂。既然进不到豪猪刺,谢善阳就去考察了豪猪养殖市场,他发现养殖豪猪,不仅刺可以销售,豪猪肉还能达到100元左右一斤,广东的餐饮市场上销量很好,况且,当时琼海还没有人大规模养殖豪猪,谢善阳决定,回家养豪猪!
2012年底,他借来10多万元,从安徽引进45头豪猪种猪,像照顾孩子一样照顾着它们,2013年春天,第一批小豪猪出生了。记者采访时,也正好看到了刚出生的小豪猪。
谢善阳:给你抱一下。
记者:我不敢。
谢善阳:可以抱的,不怕。
记者:这个它会怎么样吗?
谢善阳:没事的,你看。
记者:它的刺是软的。
谢善阳:对,还没硬。
记者:你看它的刺。
谢善阳:就像打了摩丝一样。
记者:对,感觉像头发打了摩丝。
谢善阳:慢慢这个(豪猪)长大,一个星期后,你就摸不了它了。
记者:一个星期后就不能摸了?
谢善阳:对,就长硬了,会扎你了。
记者:你看你身后有它长大以后的刺,你拿一根。
谢善阳:对,这个,长大以后的刺是这样的。它这个刺就是从这里长出来的。
记者:你看这个是长大以后的刺。这个是它现在,小时候的刺,你看,它生气了,它鼓起来了。
谢善阳:对,它要逃跑了。(它说)我不跟你玩了,我投降了。还有这爪子像小孩的脚一样。看到没有。
记者:你看,就只有这么大一点。
谢善阳:送给你吧。
记者:不敢,我有点害怕它。好小,真的好小。它挣扎了。太小了。而且好软。
2013年,谢善阳养的豪猪生下了第一批50多只小仔,那时的他别说愿意把小豪猪送人了,别人连靠近一下他都不同意,然而这小豪猪却给了他一个下马威。
就在它们出生的第二周,谢善阳每天都能发现几只小豪猪死了,连续一周,就死了30多只。可当记者问起,它们是怎么死的时,谢善阳却给了我们一个奇怪的回答。
谢善阳:被它的二妈和老爸咬死了。
豪猪,怎么会有二妈?而小豪猪的老爸又为什么会咬死自己的孩子呢?
原来豪猪养殖有一个固定搭配,就是每个圈里都有一公两母三只豪猪,这样的搭配能提高产仔率,可问题也出在这样的搭配上。
就是像皇上娶几个老婆一样,(其中一只豪猪)生孩子,另外的(豪猪)就嫉妒,它二妈嫉妒,(因为它)没生。
记者:没有生的那只母豪猪,就会咬(另一只豪猪)的孩子。
谢善阳:对,还有,(豪猪)受到惊吓,(小豪猪)的爸爸也会咬它。
记者:爸爸为什么会咬它?
谢善阳:因为护仔能力,它宁愿把小仔咬死,它不让你抓小仔去,不让它受到伤害。
记者:就是宁愿把它咬死,也不愿让你抓走。
谢善阳:对。
从那以后,谢善阳改造了所有豪猪圈,平日里,他让三只豪猪生活在一起,一旦有母豪猪怀孕,就立刻用这样的活动挡板,把它保护起来,这样,既保证产仔率,更保护了小豪猪的安全。
经历了这一次风波,谢善阳开始更精细地照顾他的小豪猪了,他说,他养豪猪就是有海南特色,别的地方还真没法这么养。
采访时,他提出带记者去给豪猪弄点好吃的。
谢善阳:这是我们海南的椰子,我的豪猪都在吃这个椰子。
记者:这个?
谢善阳:对
记者:这么高?
谢善阳:对,就是这种,这棵硕果累累的,你看很多(椰子)在上面,你看见没有。
记者:你要给豪猪吃这个?
谢善阳:对,(这是)我们豪猪的下午茶,就是老爸茶,海南人都喝老爸茶。下午豪猪吃的。等一下。
记者:你干什么去?
谢善阳:我去拿梯子。
记者:拿梯子,你不是说你上去摘吗?
谢善阳:我上去摘也要拿梯子,我不会爬树。
记者:我还以为你要爬树上去摘。
没一会,谢善阳扛着梯子回来了,往年都会给豪猪买水果吃,今年,椰子比较贵,为了保持成本,豪猪的口粮只能指望自家的这一片椰子树了。
记者:大娘你要不要过来帮帮忙,我怕我扶不住他。
大娘:用力扶。
记者:真的没事吗?
谢善阳:对,没事。
这棵树有十多米高,没一会,谢善阳就拔了好几个椰子下来。
谢善阳:(呼)
砍下的椰子,记者尝了尝椰汁,清甜好喝,可谢善阳却是有点舍不得给记者喝。
记者:甭给豪猪吃了,给我吃吧。留给我吃吧。
谢善阳:豪猪吃了肉质好,你吃了卖不了钱。
记者:你说的太有道理了。
水果、树叶就是豪猪下午茶,等我们都安静下来,豪猪圈里传来一片啃椰子的声音。谢善阳坚信,这样喂出来的豪猪,肉质一定会更好。
2013年底,小豪猪都长大了,那时,谢善阳对自己的豪猪特别有信心。当时,琼海几乎没有酒店销售豪猪肉,也很少有人会做,谢善阳盘算着先研究出几个菜品来,再推销到酒店去,肯定吸引眼球。
然而,接下来在他家发生的一幕,让谢善阳成了全村人口中的笑话。
那年过年,谢善阳全家逮了一只豪猪,准备先做打边炉,养殖前,谢善阳就在广东吃过这道菜,在他看来,自家做肯定味道更好。可是豪猪肉下锅没两分钟,他家房前屋后都是一股臭味,村里人闻到了都跑来看热闹了。
村民:那种臭味怎么讲,它就像那个,狐臭,像狐狸那个(臭味),人体上不是有狐臭那种味道吗?很腥,很难闻的味道。很恶心。
村民:很臭。
记者:海南话怎么说?
村民:臭。很臭的样子就是,臭不臭。
记者:就是臭不臭。
村民:嗯,就是很臭很臭。那个臭味(让)邻居这几家都很难受那样,很难闻那样。
养了快一年的豪猪,做出来的肉,却臭得邻居都提意见,谢善阳简直不能接受,第二天早上天刚刚亮,他就出门了,他要去找邻村的老人,问问这豪猪做起来,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臊臭味。当他回来时,已经学到了一招。
采访时,谢善阳就告诉记者,当年煮豪猪肉满村飘臭味,就是因为这块肉。
记者:这个,好像就是有一点点酸了的味道。
谢善阳:这个我带你去煮一下就知道是什么味道了。
记者:你说在水里煮一下吗?
谢善阳:对,在锅里面煮一下。
果然,刚下锅没一会,这块看起来很普通的肉,就发出了一股味道。
记者:天,好臭,有一股,好像,有一股好多天没有洗澡,人身上的那种臭味。
谢善阳:是的是的,就是这个(味道)。
可能你觉得记者很夸张,这块肉,谢善阳丢给他家的看门狗,狗闻了闻都不愿吃。而丢给它其他的肉,你看,它立刻就吃了。
其实,这块肉里包裹着豪猪的一个武器,肛门腺。只要它遇到危险,就会分泌一股臭味。而作为食用的豪猪,宰杀时就必须把肛门腺割掉。
解决了臭味问题,谢善阳开始在琼海市的酒店里挨家推销豪猪肉。他承诺先送货,等卖出去了再来结款。很快,不少酒店都和谢善阳有了合作。
采访时,他就一定要记者尝尝,他养出来的豪猪肉,到底怎么样。
谢善阳:我们海南(人)就是(喜欢)这样打边炉,这是我们海南本地的胡椒根,做起来豪猪肉的味道特别鲜美,来,这个给你尝一下。
记者:(这是)刚才带皮的那一块是吗?
谢善阳:对,豪猪皮,最原汁原味的。
记者:你看这是豪猪皮,刚才煮的。
谢善阳:对。
记者:这是皮。上面有一层,好像这个是脂肪吧。
谢善阳:它这个是(富含)胶原蛋白(的组织),就是它靠这个来长刺的。豪猪刺就靠这个(富含)胶原蛋白的(组织)来长。
记者:难怪,这个上面有一个洞一个洞。
谢善阳:对。
记者:你能看到吗?上面好像有一个洞一个洞这样的。那我就吃了。
谢善阳:你尝一下。
记者:好韧,是不腥。一点都不腥。而且口感特别的。
谢善阳:脆。
记者:对。
谢善阳:有嚼劲。
记者:对,有嚼劲。
谢善阳:这样煮,因为海南人的口味就是,我口水都流了。
记者:那你可以吃一块。你先吃一块再跟我说。
谢善阳:你看我们海南人,最爱吃这种原汁原味。
随着合作的客户不断增多,有不少人都找上门来买谢善阳的豪猪,他叫王元才,是琼中县的一位豪猪经销商,2014年底,他找到谢善阳的猪场来买成品豪猪,而且一开口,要的量还真不少。
王元才:我提出商品(豪猪)一个月供40头。他那时候是没有的,本来那时候可以谈得更多的,但是他的(豪猪)量不足。
谢善阳:心里肯定很失落,因为这么好的机会,没办法接单。人家(带着)钱找上门来,你都没办法赚。所以后面肯定要想办法,怎么把这个钱赚到。
谢善阳不想放弃这个机会,他想到了成立合作社,他想把海南各地,那些在他这里买过种猪的农户都集中起来,帮助他们把成品豪猪卖出去。
谢善阳:我们发展各市县的养殖户,就是说,他们当地有订单过来我们这边,我们接到,我们直接就叫他配送,我们减少成本,养殖户(也可以)把利润最大化。
2015年,谢善阳成立合作社,凑齐了王元才需要的豪猪量,同时,他也小面积地扩大了规模。
如今,谢善阳的合作社已经有了40多户农户,而他又把目光盯向了广东,下一步他要向海南岛外发展,把养殖和销售网络铺到岛外去,带着跟多人一起致富。
领导:他这种年轻人,他在外面创业的时候,也看到了家乡这几年的变化,他通过他自己的创业,带动周边老百姓创业,共同致富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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