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个正领着员工挖树的人就是朴永瑞,当地很多人都叫他福娃。
大连市金州新区苗木种植户宁日栋:他就跟福娃差不多。跟奥运的福娃。真的,他真挺有福,比谁都有福。
大连市金州新区苗木种植户刘长喜:人家福孩。人家是福孩啊。钱都让他挣走了。
朋友于德强:天天去挖树啊,天天点现金啊。多舒服啊。多好啊。
大家虽然叫朴永瑞福娃,却抱怨钱都被他赚走了。有人甚至气得都不愿意见他。
大连市金州新区苗木种植户刘长喜:现在我天天看着他,我都后悔死了,要不看见他还没嘛。真的。看见他,哎呀,人家挣大钱了,咱没有。
大连市金州新区苗木种植户宁日栋:(原来)走道看见他,我就像没看着一样。
记者:为啥啊?
大连市金州新区苗木种植户宁日栋:生气那时候啊。现在我看他我也不生气了,生啥气啊,人家有福嘛。
朴永瑞干过三个行业,行行能赚钱,别人说是运气好。而朴永瑞说想赚钱成为福娃,这里面大有门道。
朴永瑞:外行看热闹。别人说我运气好,我也研究了一些,不是说天上一下来,你就是福娃。过程他们没看到着。
那么,朴永瑞到底是怎么创业的?怎样才能一直运气好,干啥都能赚钱呢?
1987年,朴永瑞从合肥工业大学毕业后,被分配到大连市的一家国营汽车制造厂,做工程师。1996年,因为不满足于每月200多元的工资,朴永瑞辞职下海做水龙头等金属制品的进出口贸易。
1999年3月的一天,朴永瑞从电视上看到一条新闻:美国要攻打科索沃。就是看了这条新闻,朴永瑞做了一件令人心惊胆颤的事情。他把自己和几个 亲戚朋友家的房子抵押出去,还四处借钱,总共凑了1000多万元。他用这1000多万买了近5000吨聚乙烯,他要倾家荡产押一个宝。
朴永瑞:美国打了嘛,石油这个行业肯定受影响。石油涨价了,聚乙烯必然要涨价。聚乙烯这个东西,中国有市场,但是国内原料少,当时做进口的人也少。有这种机会,该把握时应该把握。
朴永瑞断定,战争爆发,石油肯定会涨价,那么石油的下游产品聚乙烯价格也会随着上涨。又恰巧当时国内对聚乙烯的需求不断增大。因此,朴永瑞要抓住这个机会实现自己的一次人生转折。
事实正如朴永瑞所料,随着战争的持续,聚乙烯价格直线上升。到1999年6月,科索沃战争结束,朴永瑞净赚了1000多万。而1999年朴永瑞赚到了那笔1000万后,就立即把自己的贸易公司转让了出去,非常坚决地离开了贸易行业。
朋友刘涛:应该用一个词叫毅然决然地离开了贸易圈。很轴很轴,转得都很利索。
朴永瑞:贸易这个跟赌博实在是太像了。赌一把成了最好是撤吧,也不能老中啊,押宝也不能把把都是你的,那也不对啊。我觉得赚大钱的时机又过去了。
2000年,朴永瑞从贸易改行做起了房地产。
朴永瑞:搞贸易是空洞的。倒来倒去。最终哪个都不是你的。房子不是,你开发了以后,房子是你自己的。房子卖不出去咱可以租房。肯定能赚到钱的。毕竟商品房当时来讲是少的,需求多,供给少。这就是我们说的抓住机遇的问题,应该是踩到点上了。
到了2009年,朴永瑞已经赚了一亿多元。而此时,中国很多城市的房价升得很快。房地产商们都在兴高采烈地急速前进。
大连市某房地产企业董事长孙涛:都在高歌猛进。大连是旅游城市,怎么投入都不会赔的,肯定是挣钱的,当时就是这个理念。
大连市某房地产企业董事长权承哲:就是天天数钱嘛。就是拿到这个地之后梦想着,这得挣多少钱,哈哈。
而在2009年末的一次朋友聚会上,正在做房地产的朴永瑞却说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,他要放弃房地产,转行干苗木。
朴永瑞:我要转行。地产这块我就不干了。
朋友王海涛:我说你傻呀你呀,放着到手的钱你不赚。
大连市某房地产企业董事长孙涛:我说房地产是暴利啊,当时。我说你为什么转过去呢?
大连市某房地产企业董事长权承哲:那房地产的利润和苗木的利润是不成正比的,那苗木一年能挣多少钱啊。
朴永瑞:你看你说那些没有用的。我就不干了,我要干这个。你懂啥啊,你又不懂。
朋友王海涛:我说你这样说,纯牌脑子有病你。别有后悔那一天。
谈话至此,朴永瑞和朋友们不欢而散。从2009年末开始,朴永瑞第二次彻底转了行,他跑到大连市金州新区一门心思种起了树。那么,朴永瑞为什么放着当时赚钱的房地产行业不干,跑去种树呢?
这是位于大连市金州新区的一片500亩苗木基地。早在2003年的时候,朴永瑞就把这片地承包了下来,准备以后开发房地产。因为政府规划有变动,一直没有开发成。为了不让土地闲置,朴永瑞在这500亩地上种下了容易成活的香花槐树。
2009年,当大连的房地产商们都在迅猛发展的时候,朴永瑞却有些担忧。
朴永瑞:到处都是小区到处是房子的时候,房子不降都是没有道理的。中国老大娘都知道黄金赚钱的时候,黄金是不是很危险的事情。大家都认为闭眼睛都能赚到钱的时候,这个钱我想已经不好赚了。
而正在朴永瑞对房地产业开始忧虑之时,当初他无意中种下的香花槐树已经茂密成林,有四百多万棵了。这片地虽然没有做成房地产,朴永瑞却认为自己无意间打造了一个绿色银行。他决定就转行做苗木了。
朴永瑞:小区要搞绿化,道路要搞绿化,你自己买房还看环境呢,绿化行业为什么不行,我觉得就行。
2009年末,朴永瑞撤出了房地产行业。2010年初,他又承包下500多亩地。他要扩大苗木种植的品种,把自己的苗木事业做大。
2010年3月,朴永瑞开始到周边以及吉林、黑龙江、山东等地的苗圃去买树苗。由于怕上当,朴永瑞一到人家苗圃,就光拍照,不敢多说话。因为他根本不认识这些树种。
朴永瑞:也不说话,就光点头就行。一说话不露了嘛,有的时候就拿手机拍照,回来以后就忘了,树名都忘了。他说这是什么树,啊,说这个你们那里叫什么名?根本就不知道。我就说这树我们那好像没有。
大连市金州新区苗木经销商侯宝友:这个东西常绿的不掉叶,他也说不清楚。那时我就感觉他不懂装懂。
只要是苗圃,朴永瑞都进去看,进去只问种啥树最赚钱。听人说直径一公分的美国红枫树就能卖1000元。而30元买来的一棵树苗,直径一年就能长1、5公分。这么大的利润让朴永瑞非常激动。
朴永瑞:到一个地方他们就介绍美国红枫如何如何。我说哪个是啊,那时候叶子也没红,都是绿的不是嘛。这个。二三十拿过来,养个两年,一公分一千,养了三公分不就涨了三千块。30块变3000。100倍啊,很厉害的。这多来钱,房地产比不了的。买呗,赚钱。
别看朴永瑞不懂,但出手大方。他一边在外面苗圃考察,一边把花400多万元买下的加拿大红枫、红瑞木等4个品种的6万多棵树苗,直接发到大连的基地,让员工栽种。
2010年4月,已经在外面考察了一个多月的朴永瑞回到大连后,第一件事,就赶到基地,看自己花400多万元买来的树苗长得怎么样了。可他来到基地里,有点迷糊了。怎么一棵树都没看见,地上种的都是大豆啊。
朴永瑞:哎我天,我哪个红枫哪儿去了,没有。哪儿呢,我说这片地我什么时候让你种豆啊。
员工姜春晖:从他出差回来那一刻,我就知道要完了,心里就一直忐忑不安。死了。
朴永瑞:无语你知道吗,当时就是无语,能说啥啊。
6万多棵树都死了,员工没敢马上告诉朴永瑞,悄悄地把死树都推掉,种上了大豆。
员工吕大军:朴总直接告诉他,怕他也精神受到打击,就寻思一点一点循序渐进,找个合适的机会告诉他。
员工姜春晖:先种一批吧。豆子不是能受益些嘛,总比荒着一块地强。
朴永瑞:人家有理了,地不能闲着,给你种豆,天啊,行!
朴永瑞被气得够呛。可是员工们也很委屈,这些树苗运来后,都是按照正常程序栽种、浇水、施肥的,花了400多万买的树苗怎么就说死就都死了呢?随后,朴永瑞从大连一家公司请来了园林绿化高级工程师张兴,让他看看这树为啥没种活。
大连市某园艺公司园林绿化高级工程师张兴:这片地可能种地是没什么问题的,可能种阔叶类的树效果不好。原来这个地里面可能用了大量除草剂或者封闭剂之类的。后来就影响到我们栽的这些苗木了,导致成活率低。
根据园林绿化工程师张兴的判断,这片基地里只有死树的这100亩地不适合种阔叶类的树。因此,朴永瑞也不生气了。2010年秋天,种下的大豆都成熟了,朴永瑞也想明白了一个道理。
朴永瑞:这个死也好,怎么也好,不愿他们。对我这个装的,不懂装懂,最大的一个惩罚。应该的,真地想明白了。从那以后就开始,我下定决心,彻底了解下该怎么弄怎么弄。不过幸亏种了挺多豆。还行,秋天吃到豆油了,要不啥都没有了你说。哎呀。
从2010年7月起,朴永瑞又开始了外出考察,他走山东、跨河北,过江苏。走了十几个省份,共考察了大大小小500多家苗圃。朴永瑞终于摸清了苗木行业的门道。而朴永瑞还来不及高兴,就发现自己掉进了万丈深渊,因为此时香花槐树一棵都卖不出去了。
普兰店市苗木经销商李延鑫:谁也卖不出去,没有市场。一棵都走不了,几乎是。哪儿都不设计这些东西,各个工地,各个施工方都不栽。
原来,从2010年起,市场上根本就不流行种香花槐了,无人问津。到2010年末,很多香花槐种植户实在撑不下去,就拔掉了地里的香花槐树。
记者采访时,就遇到当地的两位香花槐种植户。这个叫刘长喜的种植户把自家的近十万棵香花槐树都砍掉当了柴火。
大连市金州新区苗木种植户刘长喜:全是,还能烧好几年了。弄完了干了就烧呗,槐树好烧。
记者:你拿这烧火的时候不心疼吗?
大连市金州新区苗木种植户刘长喜:你搁地里长,那时候不卖钱,再长得赔多少。你能看到什么前景啊。还不如烧火,烧火还省煤钱。
记者:省啥?
大连市金州新区苗木种植户刘长喜:省煤啊,要不不得买煤烧嘛。
而这个叫宁日栋的香花槐种植户,却告诉记者他比刘长喜还惨。他当时也砍掉了十万棵香花槐树,一气之下都白送给了周边的村民。
大连市金州新区苗木种植户宁日栋:其实我正经挺惨的,我没捞着烧啊,东西都给人家了,他最起码还捞点草烧了,我啥也没得着,都有福,就我没福。
而别的种植户再惨,也不过十万多棵,可当时朴永瑞基地里有400多万棵香花槐树。一棵都卖不出去,还刚刚损失过400多万元,朴永瑞成了种植香花槐的人中最倒霉的。
大连市金州新区苗木种植户宁日栋:他这比谁都惨,因为他这最多啊,我们都是少的,谁也没有他这么大园子。如果都砍了的话,他损失应该是最大的。
员工何晓波:我们没看他哭过,但是当时给我们的感觉,就是男儿欲哭无泪的表情。
创业十多年,朴永瑞头一次由别人眼里的福娃变成了倒霉蛋。他每天一个人默默地在基地里转。但不管谁打听他干得怎么样,朴永瑞永远就一句话。
朴永瑞:人家问我你在干嘛,捧着那些地干嘛呢?我说栽树搞苗圃,搞得好。
别看朴永瑞嘴上这样说,其实心里早就翻江倒海了。
朴永瑞:后期我也终于想明白了,你看我一路顺风顺水的,该赚的也赚了。现在也是不是该适当地倒霉一点。轮也轮到我了。不可能每一次都是你点儿好,别人都是点儿背,那这个世界太不公道了对吧。
那么,朴永瑞还能从倒霉蛋重新变回赚钱的福娃吗?
2010年过去了,2011年过去了,直到2012年过去了,朴永瑞居然一棵香花槐树都没砍。不仅如此,朴永瑞还投入了5000多万元把苗圃基地面积扩充到了2000多亩,并引进了加拿大红樱、北美海棠、山桃稠李等50多个树种。
大连市金州新区苗木种植户宁日栋:我这都赔那样了,你在这还噗噗栽呀。前景不好的话,他赔的可不是一个钱两个钱。
朋友于德强:又失败又死那么多树,你规模还猛扩大,搁谁谁也不可能这么干啊。我也想去采访采访他这个事,你怎么想的?
虽然大家还不知道朴永瑞到底怎么想的,但从2013年后,不少香花槐种植户一看见朴永瑞就气不打一处来。
大连市金州新区苗木种植户刘长喜:现在我天天看见他,我都后悔死了,要不看见他还没嘛,真的。看不见他不知道香花槐有好的销售量,看见他完了,哎呀,人家卖大钱了,咱没有。
大连市金州新区苗木种植户宁日栋:去年过来的客户我都领他那去了。都知道我有的,后来我把这客户都领给他了。
原来,经过三年的无人问津,2013年起香花槐树的需求又旺盛起来。直径七八公分的香花槐树能卖到200多元一棵。而这时,唯一一个没砍树的朴永瑞,以五百多万棵香花槐的量,成了东北乃至全国香花槐市场上独一无二的霸主。
朴永瑞:等,等着涨价。很多情况下,一种树种兴三年,衰三年。这种树种流行三年,再三年不流行,起码我得坚持三年看看再。大家都不干了,就剩我自己了,这就好办了。只要这一关熬过去了,我这里最多,价格也有一定的说话权,那肯定是我的了。
记者:这么满足呢?
朴永瑞:肯定是我的。
朴永瑞:还差多少,人家都来了呢,不要拔啊。
记者采访时,恰巧遇到普兰店市的客户李延鑫来买朴永瑞的香花槐树苗。他以5元一棵的价格买了300棵小树苗。
普兰店市苗木经销商李延鑫:好东西就是好价。哎呀,他家这一年,光咱家的一年得六七百万往上。
记者:您买的就六七百万吗?
普兰店市苗木经销商李延鑫:对,给他的现金。人家朴总赚着了。从今年来说,最起码周边十个省范围内,就这个这个规模的,大小都有的,就咱朴总家。
从2013年起,在别人眼里,当了三年多倒霉蛋的朴永瑞又变回了赚钱的福娃,每天都有络绎不绝的客户找到朴永瑞购买香花槐、加拿大红樱、紫叶枫香果等树种。2013年,朴永瑞公司的销售额达到了2000多万元。2014年仅上半年的销售额就达到了1500多万元。
现在,苗木种植户刘长喜指着自家地里,当初砍完香花槐树后又重新长出来的小苗,即郁闷又心服口服。
大连市金州新区苗木种植户刘长喜:你让我说好那个字,我永远也说不出来。
朴永瑞:你别太耿耿于怀。
大连市金州新区苗木种植户刘长喜:命不好,等它长起来,又不赶趟了。钱都让他挣走了,你再长起来,你能跟上人家吗?人家福孩。从不值钱到值钱,撒掉了。到值钱咱没有了。思想不跟趟,人家有超前意识,咱没有。
朋友于德强:现在大伙认可了,干什么成功什么。像我们圈里,就直接朴总,跟你走就完了。
而朴永瑞告诉记者,要没有那三年当倒霉蛋的经历,自己就成不了今天赚钱的福娃。
朴永瑞:不当倒霉蛋,怎么能变成福娃呢。一定要当倒霉蛋,但是这个倒霉蛋一定要当个小倒霉蛋,福娃要当大福娃才能赚到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