记者来韦龙芬的老家采访,一提起韦龙芬,她的亲戚朋友都很羡慕。
韦龙芬的侄媳妇农燕芬:发了家了,个个都知道了,我们本地的人都知道,现在有个女的挺厉害。
韦龙芬的朋友宁东承:有钱了,房子也买了,车也有了,是吧,肯定好了。
她就是韦龙芬,通过采访,记者了解到,韦龙芬每年有将近两百万元的纯收入,但是,一提起她是怎么赚钱的,一些人的话却来了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。
韦龙芬的弟媳妇陈雪锋:有一些人说她能干,不理解的又说像那个妓女的。
广西壮族自治区崇左市江州区畜牧站副站长王荣华:断子绝孙了,没有后代了。
韦龙芬的小女儿黄立倩:一个女的什么不做,做这个干什么,感觉不太靠谱。
广西壮族自治区崇左市江州区市民黄城美:去碰那些东西,说出来有一点不好听,人家说鸡。
韦龙芬是靠什么致富的呢?为什么又会有这么多人对她指指点点?记者带着疑问,跟着韦龙芬来到了当地的这家市场。
她们刚一拿出工具,就引来众多路人围观看热闹。还没正式开工,就让围观的人觉得不可思议。
市民:女人不会做那种,我就说是假的。我看她们那么年轻。
市民:不相信不相信,没有见过怎么相信,今天第一次见过女人做。
韦龙芬到底要做什么?为什么会让人们觉得不可思议呢?
在广西有一种特殊的行业,从事这个行业的人被称为阉鸡师傅,一直以来,只有男人才做阉鸡师傅。韦龙芬遭受非议的原因,就是因为她是当地的第一个女阉鸡师傅。
广西壮族自治区崇左市江州区家禽经销商张战强:反正就是很少有人干这个行业。
广西壮族自治区崇左市江州区养殖户陆奇锦:阉鸡是最下等最下等,阉鸡补锅,你没有办法了,你才做这个工作。
广西壮族自治区崇左市江州区畜牧站副站长王荣华:你去学阉鸡,可能连老婆都找不到,一谈到阉鸡,就不跟他谈了,不要说嫁了。
记者采访时,韦龙芬的丈夫一直拒绝接受采访。韦龙芬不顾世俗眼光,不仅自己做,还带着女儿和儿媳妇,组建阉鸡队,去从事一个连很多男人都不愿意做的行业,她发现的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商机呢?她又是如何走上这条路的?
早在1985年,韦龙芬就开始养鸡,一直是赔的比赚的多。家人都劝她不要再养了。
韦龙芬的大女儿黄立晓:每一次投入的都是很大的,而且很大胆,有多少她就不想后果,她就投进去了,我爸那时候都说你输掉的不知道是多少层楼的钱了。
韦龙芬:我就想着,我一定要做出来给他们看,我不服气,我这个人就是这样。不服输,我要继续养到它赚钱去。
尽管不服输,但韦龙芬养鸡依然没赚到什么钱。时间到了2006年4月,韦龙芬新进了6000多只刚孵化的小公鸡苗,鸡苗进来后,她赶紧打电话预约南宁市的阉鸡师傅,请他们半个月后,帮着阉这些公鸡苗。
在广西,历来有阉鸡的传统,阉鸡的价格比不阉的公鸡每斤贵五六元钱,而且能够提前40天左右出栏,几乎所有的养鸡户都要请阉鸡师傅来阉鸡。
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崇左市江州区畜牧站副站长王荣华:它阉了以后。公鸡的肉质结构,香甜可口,比较清脆。
广西壮族自治区崇左市江州区养殖户黄海忠:如果你不阉,那个冠一红就打架,如果阉了它就不打架了,个子也大又肥。
韦龙芬约了几次,也没请到阉鸡师傅,错过最佳阉鸡时间,把6000多只公鸡养成后少卖了五六万元。虽然少卖了五六万元钱,韦龙芬却很高兴,还说自己发现了一个商机。那么,她发现了什么商机呢?
韦龙芬:这几年人家都是养童阉鸡,我们南宁地区周边都是这样,原来那些养大鸡的都转行养童鸡了,这个市场一下子改变过来。那个市场就是蛮大的 。
传统的阉鸡手艺都是阉大鸡,但是养殖户已经开始改养小阉鸡了。阉割小公鸡苗,相对阉大公鸡来说,死亡率低,也能最大程度地节省饲料。阉鸡对 鸡的伤害并不大,在阉鸡前三四天和阉鸡后三四天时间内,让鸡服用消炎药就可以了,一个星期左右伤口就能自然愈合。小公鸡的睾丸只有黄豆粒大小,操作起来难 度大,能阉小鸡的师傅少,当时阉一只小鸡,收费从五毛钱到三块钱不等。一个阉鸡师傅一天能阉一千多只。这样的收入对当时的韦龙芬吸引力很大。她产生了一个 大胆的想法:学阉鸡手艺。
韦龙芬:那是一个很大的收入了当年,那时候那个钱很值钱,他是每天都有的。我就想学,我就想着我自己要学会阉鸡,学会了以后,就能自己去赚钱了,那种阉鸡又不用本钱,就是想着能有一门手艺去赚钱。
听说韦龙芬要学阉鸡,当地很多人都大吃一惊。
广西壮族自治区崇左市江州区养殖户陆奇锦:因为这个工作是男人的工作,不是女的,只能是男的。就是说女人阉鸡,以后没有生育,断后代了,要不得。
韦龙芬的弟媳妇陈雪锋:没有见过女人阉鸡,我们这里风俗比较传统一点,保守一点。
传统观念里,阉鸡师傅这个职业很被人瞧不起。在过去,这个职业一直都只有男人做,还没有女人做阉鸡师傅的先例。韦龙芬却要做第一个吃螃蟹的人。
韦龙芬:我这个人可能是那种爱出风头的人,他们说什么我都不在乎的,我就想做好了问心无愧就得了。
2006年9月的一天,韦龙芬趁着阉鸡师傅到自己鸡场阉鸡,软磨硬泡要来一副阉鸡工具,却不知道怎么用。半年时间里,韦龙芬请教了十六七个阉鸡师傅,没有一个人愿意教她。
韦龙芬:他们都是不想教你的那个样子,很保守。问他怎么,他说你自己看。
2007年3月的一天,一个叫梁有祥的阉鸡师傅到韦龙芬的鸡场阉鸡,韦龙芬向他提出学习阉鸡技术的时候,梁有祥以为韦龙芬只是开玩笑,就随意指点了她几下。
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阉鸡师傅梁有祥:那时候也不会想到她也会学。像开玩笑似的。
韦龙芬:很高兴,有人教我了,那时候我一心想学这门技术,因为我知道这门技术肯定很有发展前途的。
韦龙芬一个星期就学会了阉鸡技术,但要想成为一个熟练的阉鸡师傅,还需要一段时间练手。学会阉鸡技术一个月后,韦龙芬跟着梁有祥去南宁阉鸡,而这第一次出去接活,就遭遇了尴尬。
因为是新手,韦龙芬很紧张,阉过的鸡有很多出血过多的,当时养鸡场老板比她还紧张,一直站在旁边盯着她看。
韦龙芬:他就是几个人在这边看在那边看,看得我心慌意乱。越阉越糟糕了那时。我看见他们那个样子,都不想抓鸡给我阉,那我干脆说我不阉了,不阉算了,我回家了。
韦龙芬一气之下,坐上了回家的公交车。但想到自己好不容易才学到技术,这个行业的前景又很好,还没到家她就后悔了。
韦龙芬:我还想试,我不甘心,那时候,我不想就这么轻易就放弃了,我想坚持,做这个不好那个不好,我也要做,只要他给我机会,我就要坚持做下去。
韦龙芬要在阉鸡行业继续做下去,她决定先练熟自己的阉鸡技术。半个月之后,韦龙芬把养鸡场交给儿子和儿媳妇打理,就跟着几个男阉鸡师傅到南宁市阉鸡。
2007年10月,韦龙芬又干了一件更加轰动的事,这件事不仅让家人觉得不可思议,也很为难。她要求在广东打工的两个女儿回老家跟自己阉鸡。
韦龙芬的小女儿黄立倩:不想回来,因为我们这边没有女的去阉鸡。我就想我怎么会做这种事情,很丑。
韦龙芬的大女儿黄立晓:也不怎么愿意。但是她就是说强烈要求说回来先怎么样子。
两个女儿都不愿意回来,韦龙芬就天天给她们打电话,跟她们强调阉鸡比打工强多了。
韦龙芬自己学这门手艺的时候,已经是流言蜚语不断,为什么还非要把女儿们从城市叫回来,还是学一门被大家瞧不起的手艺呢?
韦龙芬阉了一年时间的鸡,她发现阉鸡的市场比她之前预想的要大得多,还有很大的市场空白。
韦龙芬:那个市场还很大,还有很多鸡,我们都是阉不完,人力还不够,我觉得这个市场很有潜力,很容易赚钱的。带着她们去赚钱就好了,你管人家怎么说,是人家的事。
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水产畜牧局畜牧科科长张超:我们南宁市一年出栏阉鸡,大概三百万到四百万羽这样,想找一些专门来阉鸡的一些技术员,还是难找一些。
韦龙芬有一个更为重要的发现,每次养鸡场找阉鸡师傅干活,都是四五个人一起。韦龙芬刚入行,跟在男师傅后面让她很不舒服。
韦龙芬:我这个人都不喜欢跟着别人,让别人管的,像人家那样不喜欢帮人家打工的那个感觉,都是想自己当老板的那种感觉。
2008年3月,经过韦龙芬半年多时间的劝说,两个女儿都从广东回来了。
韦龙芬的大女儿黄立晓:就想着反正外面也是几百块钱,回来就回来吧,试一下。
韦龙芬的小女儿黄立倩:她一直在很努力地在做她想做的事情,就算我们帮不了她,我们在旁边支持她好了。
到2009年3月,儿媳妇和两个女儿在韦龙芬的养鸡场经过一年练习,已经熟练掌握了阉鸡技术。韦龙芬也把最后一万只鸡低价处理,关掉了养鸡 场,全身心地投入阉鸡行业。韦龙芬的四人阉鸡队正式成立了。她第一次带阉鸡队到市场上阉鸡的时候,周围人好奇看热闹,女儿心里也不舒服。
韦龙芬的小女儿黄立倩:每个人拿那种异样的目光看着你的时候,你就觉得好像想找个地洞钻进去的感觉。
韦龙芬女儿的朋友陆青萍:有一点惊讶吧,因为怎么说,是女孩子,感觉好像一般做这个工作的好像都是男孩子做的。
韦龙芬女儿的朋友黄海丽:见血什么之类的,蛮恐怖的我感觉。
周围人好奇的眼光反而让韦龙芬有了一个想法,她有了一个主意,她要给自己的阉鸡队起一个响亮的名字---女子阉鸡队。
韦龙芬:最吸引人的,就是我们把这个名字叫做女子阉鸡队。一直都没有女人阉鸡,就是想用这个特色的名字来吸引别人,对我们多关注一点。
韦龙芬很清楚,单凭一个名字,并不能让生意自动送上门,她有了一个招揽客户的办法。
韦龙芬:原来根本没有人知道我们有一个阉鸡队,我们的市场就是在这里打开的,在这里人多。
从2009年4月开始,韦龙芬开始出现在当地的各个市场上,每到一个市场,韦龙芬都会把自己的招牌,放在卖鸡的摊位附近,她经常像这样站在卖鸡的摊位旁边,跟卖鸡苗的人搭讪,而且只要有人过来买小公鸡苗,韦龙芬就主动上前询问对方是否需要阉鸡。
韦龙芬:我们在那里阉的时候,人家那些买小鸡的人才看得见我们阉鸡,他看见了,他才拿过来阉的。如果他不亲眼看见,他就不会拿来。我在那个摊位阉鸡,他那个小鸡也好卖一点。
韦龙芬每次都努力争取客户,起初很多人也是抱着怀疑的态度,但看到韦龙芬的阉鸡队现场演示之后,都打消了顾虑。
广西壮族自治区崇左市江州区市民:我们从小到那么大,从来没有见过女人阉鸡,阉的时候她都小心,不容易死,男人都比较粗心。
广西壮族自治区崇左市江州区家禽经销商赵苹:很好很好,技术很好,个个人都喜欢给她阉。
韦龙芬的女子阉鸡队就这样,在当地打开了市场,渐渐有了名气。
广西壮族自治区崇左市江州区江州镇板麦村村民黎玉新:一旦提起这个名称的话,人家都会过来的,名声蛮大的在这个崇左范围这个。
广西壮族自治区崇左市江州区市民农必芬:现在个个都知道她们家里面会阉鸡,所以我们一有什么需要阉鸡,都会找她们。
韦龙芬的女子阉鸡队尽管在当地打开了市场,但接到的生意都很零散,最大的一笔生意也只有两千只小鸡,韦龙芬有些不甘心。
韦龙芬:进那些大养鸡场去,才是我们的目标,你在家里那些小户,几百几十个的那些根本成不了什么气候。
韦龙芬的老家崇左市是一个地级市,她把目光瞄准了更大的省会城市南宁。韦龙芬非常自信,她认为自己缺少的只是一个证明的机会。
韦龙芬:如果有人给我们试的机会,我们都成功了一半,很有信心,有这种信心。因为那个时候我们的技术都可以了,而且我们那些工具,他们一看都是很专业的。
黄鸿波是这家养鸡场的场长,他的养鸡场每年能出栏十万多只阉鸡。对于当时的韦龙芬来说,是个大客户。韦龙芬想把黄鸿波作为自己打开南宁市场 的突破口。但跟黄鸿波沟通了几次,对方都不愿意跟她合作。之前黄鸿波有固定的合作伙伴,都是男阉鸡师傅,韦龙芬第一次找上门,而且还是个女的,黄鸿波有些 顾虑。
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江南区沙井镇某养鸡场场长黄鸿波:肯定有的,质疑,他们是不是学徒,是不是手工那个技术过不了关,肯定我担心我的利益问题。
看韦龙芬老缠着他,黄鸿波有了一个主意,他觉得韦龙芬不可能答应。黄鸿波提出可以让韦龙芬试阉一万只小鸡,但有一个条件,他给的价格要比当时的市场价每只鸡低五分钱。可没想到,韦龙芬却很爽快地答应了。
韦龙芬:为了我们能打开那个市场,少就少了,反正没事,只要他给我们机会就可以了。在南宁他都是大户来的,我们都能在他那里立足了,其他的小客户肯定没得说了。
韦龙芬的阉鸡队在阉那一万只鸡的过程中,黄鸿波一直在旁边看,原本想挑刺儿,还叫来养鸡场的技术员一起盯着,最终他们却都没话说了。
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江南区沙井镇某养鸡场技术员黄淼章:最后观察的结果,就是说她们阉鸡的手法,都符合标准,并且她们阉出来的鸡,死亡率也达到我们的理想状态。
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江南区沙井镇某养鸡场场长黄鸿波:相对来说细心一点,死亡率没有那么多,比人家有一点优势了。
黄鸿波不仅很满意,还主动提出要和韦龙芬长期合作。
韦龙芬:心里肯定高兴,我们过关了,他认可我们了。
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江南区沙井镇某养鸡场场长黄鸿波:每一次我有鸡都是她们来。
记者:不找别人了?
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江南区沙井镇某养鸡场场长黄鸿波:不找了。
看到黄鸿波与韦龙芬建立了长期合作关系,其他养鸡场老板也纷纷请韦龙芬阉鸡,短短两个月时间,韦龙芬的阉鸡队在南宁各大养鸡场一共阉了五十多万只鸡。获得越来越多客户的肯定。
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良庆区那马镇某养鸡场场长陈三彪:做工方面我觉得也挺细心的,技术也都还可以。
广西壮族自治区南宁市江南区那洪镇某养鸡场场长韦从凯:我这帮老乡很多基本上都找她,在南宁这里她算是比较做得成功。
更多的客户开始找上门,但是韦龙芬又开始发愁了。在4月到10月的阉鸡旺季,每个月大概有五十万只鸡的生意找到她,但因为人手不够,有近一半的生意只能放弃。韦龙芬又把儿子和两个女婿拉进了阉鸡队,还是感觉人手不够。
这是镇上人流量比较多的一条街。2012年3月开始,韦龙芬就给自己的阉鸡队印了名片,就像这样大街小巷地发名片,做宣传。因为她想开一个阉鸡培训班。
韦龙芬:开培训班就是想要多一点人来学,学会了我们挑选那些精英跟着我们一起。我领那些工出来了,我就分配给他们去干。
2012年11月,韦龙芬在崇左市开办了第一家阉鸡培训班,她的阉鸡培训班培训七天,收费标准每人三千八百元。一年多的时间,韦龙芬培训了三十名学员,这些学员有本地的,也有外地慕名而来的,其中男学员二十三人,女学员七人。
韦龙芬的女子阉鸡队在南宁及周边地区的名气越来越大,当地人对女性做阉鸡师傅的偏见有了一定程度的改观。
韦龙芬的阉鸡培训班学员阮科娟:心底有一种佩服的那种感觉,因为之前都是男人做的工作,现在变成女人也可以做的工作。这样子觉得好像挺伟大的。
韦龙芬经常上网了解行业信息,发现已经有越来越多的地方也开始消费阉鸡,她的下一个目标就是打开国内更大的市场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