这里是胡文峰的泥鳅养殖场,占地400亩。为了方便管理,胡文峰正指挥工人把一些体型特殊的泥鳅,集中搬到成品泥鳅的池子里。
胡文峰:这个瘤子很大,这个背部有一个肉瘤,这个品种是最好的,它长势比较快,还有抗病能力比较强。
这些体型特殊的泥鳅是胡文峰的赚钱法宝。
妻子:就是这样黑黑的。
胡文峰:就是要这个的效果。
胡文峰的妻子看着这些泥鳅也乐开了花。这些体型特殊的泥鳅是胡文峰专门培育出来的,在市场上很受欢迎。胡文峰是当地有名的泥鳅行家,2013年销售额突破了800多万元。
但如果倒推在三年前,这一切胡文峰想都不敢想。他从2010年开始养黄鳝和泥鳅,结果一上来就掉进了赔钱的黑洞,眼睁睁的看着1000多万元积蓄砸了进去。
邹学宽:当时那个时候,已经想到,不可能会有翻身的时候,因为亏损,年年亏损。
胡文峰曾经是当地有名的超市大老板,却因为搞养殖几乎倾家荡产,胡文峰的老婆怕他越陷越深,2011年逼着胡文峰做出了一个约定。
胡文峰:如果两年做不成就关掉养殖场。
再投入两年,对胡文峰来说也像是一个赌注。但两年过去了,胡文峰赢了,还干了一件令人震惊的事。2012年他给10万斤活泥鳅搬家,从四川 搬到1500多里外的海南,就是这一次泥鳅大迁徙,让他的企业起死回生,还为四川同行开辟了一条特殊的赚钱之道。回想当初,胡文峰至今还感到惊险。
胡文峰:付出的真的太多了。这里面真的不是一两句话能说的清楚的,今天农场在这边,还好。我们还可以继续做下去。
提到当初,胡文峰有些激动,他是如何翻身的呢?他的创业路上又经历了什么。
2000年,胡文峰用打工积攒的7万元钱,在自贡老家开了一家副食店超市。2000年的时候,超市这种经营模式在自贡刚刚兴起,胡文峰抓住机会,迅速开起分店,到2009年,他已经在四川省内开了25家分店。一年的销售额上亿元。
但好日子很快就受到了威胁。2009年,几家国际大型超市陆续进驻四川。不到半年,胡文峰的一家超市就被迫关门。他觉得与大超市血拼死路一条,只有及时转身才有出路。那干什么好呢?答案让人出乎预料。
这是位于成都郊区的一个奶牛养殖场,2009年底,一个人花100万,在养殖场的旁边建了20亩的一块场地,专门来回收这里的牛粪。这个人就是胡文峰。
雷正生:你想开一个宝马去掏牛粪,在里面慢慢的掏,是不是,你想,而且又臭。用我们自贡的话来说,当时他是掏了脑壳进了水。
胡文峰专门去淘这些牛粪做什么用呢?难道他超市赔了钱,要从牛粪里捡回来吗?事情的起源在2009年8月。
当时胡文峰急于转型,他在湖北的一个黄鳝养殖场考察时,一种现象引起了他的注意。
胡文峰:我觉得很兴奋,它的利润太高了,他一斤鳝鱼卖上25元钱一斤的话,它的利润大概就有12元钱一斤,基本上有50%左右。他这个农场大概就是几十个人,我们这个超市一个公司大概都上千人了。他几十个人创造的利润比我们上千人创造的利润还要强一些。
不仅如此,胡文峰还了解到一个信息,让他十分兴奋。他听说,黄鳝几乎无法进行人工繁育,养殖门槛很高。这正是他想要的。
胡文峰:我们就需要找一个门槛比较高。一般人基本进来不了的一个项目,这样子,它的利润就能得到保证。
胡文峰认为,高门槛才有高利润,他自认为发现了一个大商机。但他没有想到,这个决定,却给他留下了后患。
2009年底,胡文峰做出了一个让很多人吃惊的决定,他把自己的20多家超市全部转手。同时,拿出380万元,在四川省内江市承包了一个300亩的养殖场,建起了万口网箱养殖基地。他说要像当初开超市一样养黄鳝。
胡文峰:所以我就被这个利润吸引住了,我说我要做就做一万口网箱。如果是这个鳝鱼我们把它养成功了,第二个鳝鱼养殖场我们也会开起来,这样子不停的做下去,我觉得它的前景,当时我考虑比我们做这个传统商业强多了。
从来没有养过黄鳝的胡文峰,一上来就要做万口网箱,很多人都觉得他是在冒险。但胡文峰觉得要做就做大的。
养黄鳝需要用蚯蚓当饵料。胡文峰算了一笔账,如果养殖20万斤黄鳝苗,一天光吃蚯蚓就得1万斤。他决定自己养蚯蚓。
胡文峰:市价上一斤的成本,当时的批发价大概在10元钱左右,在饲料上,我们一斤能够节省7块钱的成本。
蚯蚓吃牛粪,这才有了当时胡文峰去养牛场收牛粪的事情。胡文峰凡事都亲自动手去做,很快掌握了技术要领。他给记者现场演示了一下,如何快速把蚯蚓和牛粪分开。
胡文峰:就是利用了蚯蚓的生活习性,生活习性就是怕光,现在太阳晒起来,它就要往下爬,我们就把上面的泥土不停地揭,钻到最下面钻不动了就全部是蚯蚓了。这种就差不多了,就全部是活生生的蚯蚓了。这个很简单的一个办法。
2010年初,养殖场里每天都可以产出一吨的蚯蚓。解决了黄鳝的饵料问题,胡文峰花60万从当地水产市场上,进了三万斤黄鳝苗,准备大干一场。可养殖了还不到一周时间,就几乎全军覆没。
胡文峰:我觉得从开始,从我们从鳝鱼考察,到我们效益测算,到我们的配套,我都做的挺好,结果还是出了个岔子,这个岔子就导致我们整个养殖失败。
这是当地人捕捞黄鳝的方法,电击。胡文峰当年买的黄鳝苗,就是当地人用电击的方式捕捞上来的。胡文峰事后才明白,这种捕捞方式对黄鳝苗有隐形而致命的伤害。
胡文峰:我们这边是用电打起来的,这个鳝鱼这边有很多伤,就养不了,这个红色的斑点就是用电打的淤血,这里面内脏就全部坏掉了,卖到市场上吃还是没问题的,但是你要把它养大,是不可能的。
胡文峰这才意识到,自己忽略了一个致命的问题。
胡文峰:因为我们本地的苗种没有养殖的可能性,我们鳝鱼苗从外地拉过来,鳝鱼运输之后它也很难饲养的,这个没有办法做的事情,我们必须要把它做一个调整,我们不能一直硬碰硬地碰下去。
当地找不到合适的黄鳝苗,外地的黄鳝苗运输过来以后损伤大,成活率低。到2010年5月,胡文峰已经投入了600多万元。却没想到当初发现的大商机,根本就不可行。
胡文峰:以前都是个小波折,整个败的这么惨,基本上算是全军覆没这种感觉,给我的心理压力也很大。
邓涛:我对他失去信心了,我就想着相当可怜,等一两过后,他就跟我苦兮兮的讲,讲失败的经历,当时我的设想是这样的。
千万家底损失过半,超市转手他人,“大商机”化为泡影,胡文峰又要靠什么来翻身呢?
这是一盘正宗的四川炒泥鳅。2011年,胡文峰经历过惨败后,一直很苦闷。一天,在外面吃饭的时候,一盘炒泥鳅让他重新燃起了希望。
胡文峰调查了近10年泥鳅价格的走势,发现泥鳅基本没有掉过价,而且利润空间很高,这让他很兴奋。
胡文峰:泥鳅的利润大概有50%的利润。这么高的利润在养殖业里面是少找到这种行业的。为什么会这么高的利润呢,就是因为里面的难度太高了。
胡文峰一直坚信,高门槛才有高利润。2011年,他决定拿出剩下的钱来养泥鳅。但这件事情,遭到了老婆的强烈反对。
妻子:我算下来的话应该有五六百万。我还是劝他放弃。
胡文峰:我说老婆,现在我把农场关掉,我真的舍不得……
已经赔了将近六百万,如果再有损失,那多年打拼的积蓄就见底了,这个家庭承受不起。老婆劝他放弃,但胡文峰却仍然坚持。
妻子:他说明年会更好,我说谁也不知道,那么多人做,为什么人家那么多人做就没有成功,你就敢保证你能成功。他说我保证。
胡文峰:我们当时做了一个约定,我跟我老婆说,我再用两年时间来做,如果是这两年时间内做不好,或者是亏损,我就把这个农场关掉。
夫妻俩一直聊到深夜,在一番论证之后,做出了一个约定,追加投资,养两年泥鳅,如果两年内不盈利就彻底放弃。
妻子:既然都约定了,如果达不到,到时候大家基本上就按照约定办,就这样。
胡文峰:第一年刚刚做泥鳅,我还要有个过程,我知道我进去之后,还会有很多问题我需要来解决,花一年的时间来解决。如果是两年的时间,我想我足够了。
胡文峰说服了老婆,第一批泥鳅,他投入了100多万,这一次只能成功不能失败。但一上来,泥鳅就给了他个下马威。
这就是刚繁育出来的小泥鳅,小泥鳅在出生几天内,很容易得气泡病。气泡病是由于水里的藻类产生氧气,使水里的氧气饱和,渗透到泥鳅苗的身体里导致的。一旦得了气泡病有90%的泥鳅苗都活不了。
胡文峰:你看这个身体里面很明显有一个气泡在身体里。这个气泡是渗透进身体里的。他这个小气泡,它吐不出来的话会影响它的内部器官,最终的话,内部器官会破坏掉一些,同时它吃不下食物最终都会死掉。
胡文峰在养殖第一批泥鳅的时候就遇到了这个问题。他试过很多办法都不见效,而且在行业内一直都找不到合适的解决办法。
肖建:根本没有底。因为这个全国,那个时候都是没有比较成熟的先例的,这个必须靠自己慢慢地摸索。
胡文峰:我一定要把它做好。越有难度的事情,对我来说就像打了鸡血一样,我越感兴趣。
一天,胡文峰一个人在食堂里喝酒。开啤酒瓶的时候,啤酒里的气体一下子全部喷了出来。这让胡文峰沉思良久。接着,他接连开了几瓶啤酒,并且都是先晃几下再开。呼呼往外直冒的啤酒,似乎让他明白了什么。
胡文峰:开啤酒的时候,碰了两下啤酒,气泡就冒出来了,你看,这个气泡就冒出来了,当时我就感觉,对,这个不是把气体搞出去了,我们是不是能通过振动的办法,把气体打出去,你看,我们振动,这个气体就出来了。
胡文峰根据震动的原理,在鱼塘里,根据鱼塘的面积,增加了既能提供氧气又能引起水面振动的增氧机。从啤酒喷气的现象受到启发,胡文峰经过反复试验,终于在2012年的8月解决了气泡病的问题,胡文峰的这种做法也得到了专家的赞同。
曾德传:气泡是因为水当中的氧气太多了,饱和了,那么它就会形成气泡。所以这个时候你再给它冲氧,它就不会再增加氧气了。直接让气泡破掉,多余的气体逸散到空气当中去了。在解决气泡这个问题上,采取振动的方法应该是比较好的。
气泡病的问题解决了,可由于这批泥鳅投苗晚,错过了生长期,到2012年10月份,泥鳅可以上市的时候,胡文峰养出的10万斤泥鳅根本就达不到商品泥鳅的规格。
商品泥鳅的规格一般根据每市斤包含的尾数计算,一斤称20尾,才算达到商品泥鳅的规格。但胡文峰的泥鳅一斤要称到70尾。个头比市面上的小的多,根本就卖不上价钱。
胡英杰:要是说鱼你养大了还能保本,养到30多尾,你要是七八十尾本身又没有养成,这个时间你要出售的话,可能要亏损一点。
胡文峰:我就想了一想,我需要一个什么办法,把这个泥鳅再变大一些。
但当时,已经临近冬天,四川的冬天气温到了10度以下,泥鳅已经钻到泥里开始冬眠,停止了生长。这时候,胡文峰搞养殖已经花掉了将近1000万的积蓄,他必须要想一个办法让自己翻身。
2012年10月,胡文峰立即前往海南考察。海南冬天的气温在25度左右,刚好适合泥鳅生长。他发现当时海南不少养殖场的鱼都已经出塘,到 处是闲置的鱼塘。如果把泥鳅放在海南暂养,不但可以让泥鳅长个,还能在三个月之后错峰上市,卖个好价钱。胡文峰算了一笔账,除去运费和租鱼塘的费用,也仍 有利润可赚。他当即决定,把10万斤泥鳅搬到海南去!
然而大家一听胡文峰的这个想法就觉得简直是痴人说梦。
邓涛:这个事我们觉得太新鲜,我以为他开玩笑,比如说我们到海南旅游,到海南做候鸟,哪里有泥鳅度假。
肖荣华:就是怕运输,运输过程有顾虑。就是路途太远了,泥鳅经过长途运输,成活率低。
廖伟:我就是怕泥鳅过去不适应,比如说我花了很大的力气运过去,然后在那边不适应,全部死掉了,那不是白干了。
泥鳅最怕的就是长途运输。这都跟泥鳅身上的一层粘液有关。
胡文峰:这个就是泥鳅的粘液,这个泥鳅的粘液是泥鳅身上的一个宝。路途太远的话,把这个粘液破坏掉了,破坏之后,泥鳅就会感染。
泥鳅在搬运过程,它的粘液会与空气接触会形成气泡,这层浮在水面上的气泡会阻隔空气,影响泥鳅的呼吸,从而导致泥鳅死亡量大大增加。
从四川内江到海南海口,路程有1500多公里,开车要开50多个小时。这么远的路途运泥鳅,人们都觉得他是在冒险。胡文峰深知这些不利因素,但他还是决定要这样做,其实他当时的压力比谁都大。
胡文峰:这个事对于我们农场来说,这是唯一一条出路,既然是唯一一条出路,我们做的就是,我们全力以赴来做这个事情。
胡文峰到处查资料找运输泥鳅的办法。最终,他从当地的一个老养殖户那里找到了一个土办法。
胡文峰:我们现在有一个办法,就是在里面,我们可以加一点食用油,这个油一加进去,你看泡子慢慢就消失了,水体变得比较黏,也可以起到保护泥鳅的作用。这样子,泥鳅运起来的成活率就会很高。
除了往水里加食用油之外,胡文峰还在各个环节都做好消毒工作。
2012年11月,这批泥鳅终于在历经三天两夜,1500多公里的长途跋涉后,安全抵达海南,成活率高达98%。
三个月之后,胡文峰的泥鳅个头长大了两倍,能达到一斤20尾。而且由于年后缺货,泥鳅的价格水涨船高,逐渐涨到了30元钱一斤。胡文峰从海南直接卖给当地的泥鳅批发商,卖出了600多万元。养殖场终于盈利了。胡文峰也兑现了两年前对老婆的承诺。
胡文峰:这个约定取消了,我们不会再亏损了,我就说如果是没有她这个约定,我们可能还要慢一些,成功走过的路还要长一些。
妻子:后来我也想,当时如果没有这个约定,我没有答应他的话,肯定就关了,关了对他来说就是一个失败。他是我们家里的顶梁柱,他每做成功一件事,我都是很高兴的。
养殖场外的油菜花,见证了胡文峰和妻子的喜悦。
2013年,胡文峰的养殖面积扩展到了400多亩,销售额达到了800多万元。现在他又有了新的计划。
胡文峰:我下一步考虑就是,我们真正的把基地搬到海南去,我们让泥鳅实现一年360天的生长。